【奇异铁】第14000606种可能（1）
在远远看到斯特兰奇竖起那一根食指之前，斯塔克已经意识到眼前就是那14000605分之一的机会。手套是他的得意作品，以灭霸之能也无法阻止自己被纳米粒子玩弄。他唯一的犹豫在于不确定以自己的凡人之躯是否能够活着打完响指。
好吧，他说谎了，唯二的犹豫在于，在天才、亿万富翁、花花公子、慈善家这些头衔之外，他现在还是一名丈夫和父亲，小摩根爱他3000遍。
但斯特兰奇竖起了那根食指。
该死的。斯塔克在心中苦笑，他用了整整5年时间去思考为什么斯特兰奇宁可食言交出无限宝石也要保他的命，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足够公平。毕竟，他是钢铁侠，不是么？
他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活着打完了那个响指，然后在小辣椒温柔的声音中放心地失去了意识。“托尼，你可以休息了。”
但是下一秒他就被胸口的剧痛惊醒，然后发现剧痛的源头是斯蒂夫·罗杰斯刚刚用他的盾牌砸灭了自己胸前的反应堆。
他又花了几秒钟与表情复杂的美国队长对视，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
该死的，一个刚刚拯救完宇宙的男人难道就没有资格休息一下吗？他在心中诅咒。
过于忙碌于叹息自己玩弄时间，最终却被时间玩弄的可悲事实，斯塔克倒在地面上无言地目送美国队长与冬兵相互搀扶着离去，这一次没有开口要求他留下自己父亲制作的盾牌。
直到两人的身影从他的视线中消失，斯塔克才将心思放回到自己的处境上。
所以，他回到了2016年，而这一回他没有装备回归未来的时间定位仪，反应堆失去动力，装甲无法飞行，Friday无法应答，自己浑身是伤，可能还断了几根肋骨。
山穷水尽，非常好。
在能够回忆起自己上一次是如何摆脱这可悲局面之前，一道边缘滋滋冒着火花的金色光圈凭空出现在斯塔克眼前。
“上一次可没有这个。”斯塔克喃喃说道。
紧接着他便看见那位披着红斗篷的至尊法师从光圈中出现。
“托尼！”斯特兰奇急步向他走来，“很抱歉我还是迟了一步。”
“所以我们已经熟到可以互称名字的地步了？”斯塔克眨了眨眼睛，那么这次的确有些不一样了。然后便放心地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
克里斯汀·帕尔默医生是一位美丽而能干的独立女性，在与斯蒂芬·斯特兰奇共事并若即若离地交往的这段日子里，她已经对这位神经外科医生有了非常清醒的认知：世界是围着他转的，至少在他的认知里是这样。
坦率地说，克里斯汀厌烦这个男人的自我中心主义，但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对他着迷。毕竟，这个拥有两个博士学位和一双回春妙手的男人的确有着足够的本钱自负，对自己无与伦比的信心恰好是他的魅力之一。
所以，当这个男人从严重的车祸中醒来，并发现自己失去了骄傲的资本时，克里斯汀已经做好了他会情绪失控的心理准备。
然而出乎她意料地，恢复意识的斯特兰奇在弄清自己的现状后，除了长久地盯着自己无法停止颤抖的双手，再没有其他动作和话语。
面对如此重大的人生挫折，这个男人没有否认，没有沮丧，没有暴怒，反而呈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乃至若有所思，但显然没有将她“一切都会好的”安抚话语听进耳朵里。
就此认命绝不该是这个男人的性格，克里斯汀感到更加担心，只怕这或许是他彻底崩溃的前兆。
“斯蒂芬？”在担忧达到顶点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轻轻抚上他的手臂，试探着说道，“说点什么好吗？你这样让我很担心。”
那个男人终于从深沉的思绪里被她唤醒，缓缓将视线转移到她的面庞。
“我很好，真的。”他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失去双手并不是什么世界末日，也可能是个开始。”
克里斯汀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他抢了她还没出口的台词，而她唯一还没说出这句话的原因是不忍心现在就打破他渺茫的希望。
“让我们面对现实吧。”她有些失措的尴尬模样取悦了斯特兰奇，令他嘴角的笑容更明显了些，“唯一有能力挽救这双手的人是我。好吧，是车祸前的我。”
“现在这个自大狂才是我认识的斯特兰奇医生。” 克里斯汀忍不住笑了一声，又因为似乎不合适而迅速止住。“老实说，斯蒂芬，你让我感到惊讶。我曾以为......”
她迟疑着没有说下去的话语被斯特兰奇补充：“我无法接受自己再也不可能走上手术台的事实？”
克里斯汀温柔地说道：“斯蒂芬，还有其他方式可以拯救生命。”
“是的，还有其他的方式可以拯救生命。“斯特兰奇嘴角的笑容里带上了些复杂的意味，“我还不知道是哪一种，但我会一直找下去。”
除了双手的颤抖无法恢复，斯特兰奇身体的其他指标痊愈很快。准备出院的时候，他向克里斯汀告别说要远行一段时间。
“下次见到我时试着别太失望，doctor（医生/博士）。”他临别时打趣，“我也许会为了转行而不得不将名片上的头衔改为master（硕士/法师）。”
克里斯汀并不懂他的双关语，但不妨碍她温柔地回一句玩笑：“事实上，一个女孩只介意你是否还是bachelor（学士/单身汉）。”
斯特兰奇显然听懂了她的玩笑，将临别的亲吻印上她的嘴角，真诚地说道：“这已经很足够了，克里斯汀。谢谢你，为你所做的一切。”
克里斯汀勉强回以微笑。斯特兰奇没说出的那句话是：“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更多。”
他并非不相信克里斯汀，他只是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为什么他刚能够走下病床就买了飞去加德满都的机票——那是唯一有可能解答他疑问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他在泰坦星上看到的14000605种可能性都在未来，而非过去。那时候他并不认为有必要将时间回溯到自己刚遭遇车祸还没接触魔法的2016年。病床上这些天他对超级英雄们的往期新闻做了全方位的浏览，神盾局已经覆灭，索科威亚的悲剧已经发生，但德国法兰克福机场的复仇者内战还没有打响，尼日利亚拉各斯的平民还没有被误伤。
或许这是第14000606种可能，或许这一回他可以不用面对那个最极端的电车难题，不用理性地决定宇宙的一半生命大于一个人的生死，哪怕被决定的那个人完全同意这个选择。
斯特兰奇将一个理性天才的效率发挥到了极致，他用最短的时间拜入古一法师门下，再度成为有能力操控时间宝石的秘法大师，逼迫多玛姆答应永远不再打地球的主意，顺便将猩红女巫在拉各斯因为发挥不够稳定而扔错地方的炸弹用传送门送去无人的荒地阻止了惨案，瓦坎达的老国王因此还未丧命于爆炸之中，索科威亚协议也因此还没有成为公众讨论的热门话题。
然而无论如何努力，他也没能改变古一逝去的结局。而讽刺的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才是导致古一死亡的真正原因。古一不会允许地球失去至尊法师的保护，直至出现一个合格的继任者。
他也没能避免钢铁侠与美国队长在西伯利亚的决裂之战。在即将吞噬世界的黑暗领主多玛姆与挑拨复仇者内战的泽莫之间，他只能选择优先处理前者。
而当他终于逼退多玛姆，将自己传送至西伯利亚找到托尼·斯塔克时，钢铁侠只来得及在昏迷之前说一句：“所以我们已经熟到可以互称名字的地步了？”
有那么一瞬间，斯特兰奇怀疑过自己这一次的努力是否依旧于事无补，毕竟车祸那天是土拨鼠之日。
他无力挽回古一的生命，无论自己的法力有多强大，自己的出现就是她的终点。
他无力阻止钢铁侠与美国队长的决裂，无论自己的法力有多强大，也改变不了人的立场。
无论自己的法力有多强大，再一次的，以拯救世界为由，他选择了牺牲托尼·斯塔克。
这有些可悲，以至于可笑。一个唯物主义者不只成了神秘魔法的尊者，还被宿命论强摁着低头。
只除了斯蒂芬·斯特兰奇可以为了击退多玛姆无数次痛苦死亡，可以为了打败灭霸无数次灰飞烟灭，却绝不肯什么都不做地放弃抗争。
痛苦是他的老朋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