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帝令后】假如乾隆不是大猪蹄子（14-重阳）
明玉还是懵的，尔晴素来看着稳重又谨言慎行，宫里上上下下口碑极好，谁也想不到她竟会出这种事。
若真是皇帝主动临幸了她，又或即便是她没廉耻主动爬的龙床，只要皇帝笑纳了，娘娘即便心里膈应，也只会进言替她求个位份，从此奴才变主子。
可她却是趁皇帝醉酒人事不知时去爬的龙床，皇帝当夜不止没这个心，更没这个力。她这是要强了皇上吗？
明玉先前服侍在娘娘身边，十几日没进过正殿书房的璎珞突然进来禀报，只说了句：“娘娘，昨夜尔晴觑空进了偏殿，当时皇上正睡着，幸而李总管及时把人揪出来了。人现在关着，等候娘娘发落。”
明玉听到这消息，先是不信，再是惊骇，然后是愤怒，随之便开始为娘娘不值，往日对尔晴的好竟似都喂了狗。
可娘娘听了这消息，却只是微微一怔，随即轻轻摇了摇头，便淡淡对璎珞道：“本宫知道了，你回去歇着吧。”手中笔尖一滴墨略晃了晃，终究落下去废了一页字。
“娘娘......”璎珞显是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咬唇称了声“是”便闭嘴退了下去。
娘娘接着吩咐传下懿旨：喜塔腊尔晴突染重疾，皇后开恩放她提前出宫养病，令喜塔腊家即刻将人接回府。
明玉本还想着要当面好好问一问尔晴：娘娘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谁料娘娘吩咐过这一句，就将尔晴的事情给画上了句号，甚至都未将她提上来审一遍。
明玉实在忍不住，跟娘娘告个罪便直追到宫门口，还是把心里的不解当面对尔晴质问出了口。
等她恹恹回来，皇后瞥一眼便知她更加心神不宁，径直挥挥手让她出去找璎珞：“你有不明白的，去问璎珞，莫在本宫面前做出这副样子看着烦人。”
明玉就来璎珞屋里寻她，气鼓着嘴：“娘娘懿旨，要我有不明白的就问你。”
“你问吧。”璎珞轻轻叹口气。
明玉“我......”了半天，最终颓然坐下：“其实现下我什么都明白了，只觉得自己以前是个傻子，如今回想起来，才发现尔晴心思深。”
她刚刚去见尔晴，那人陷入如今境地没了指望，受了刺激再不藏着掖着，一腔怨气全发泄出来，她才知道尔晴心里竟满是对娘娘的怨怼。娘娘对她好她不知感恩，娘娘只是对璎珞更亲近些，她就觉得娘娘对不起她，耽误了她飞上枝头。世上怎会有这样心胸的人呢？
“璎珞，你跟娘娘都一早知道她生了这样的心思？”明玉忍不住问。
璎珞只点点头。
“果然就我一个是个傻子。”明玉气道，“你都不提醒我，我也好帮忙盯着。皇上要是早几天喝醉过来长春宫，你却趴着爬不起来，真被她得逞怎么办？”
“不是还有小全子么？”
“你！”明玉一听愈发生气，更觉委屈，霍地站起，“魏璎珞！你信一个最低等的洒扫小太监都不信我？！”
“小全子一心巴着我想上位，叫他做什么都是肯的。叫你知道了，你能藏得住？”璎珞一笑，“也不知是谁每每听人随便怂两句就跳脚跟我对着干。”
“我......”明玉被她噎住，这一回想起来才发现，她之前总跟璎珞不对付，几乎次次都是受了尔晴的激。那时她还一心感激尔晴，谁想得到她是在暗暗挑拨呢。
“璎珞，对不起。”她想明白了之后也坦诚，“之前是我笨，心中妒忌娘娘对你格外喜爱，便轻信了她的挑拨。”
“我知道。”璎珞微微一笑。
“你知道？”明玉一愣。
“明玉，你到今天还不知我吗？”璎珞轻轻叹口气，“我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谁欠了我一分，我必向他讨回两分。可我何时报复过你？”
“璎珞......”明玉一时感动，不知该说什么，“你不曾生我气？”
“你对娘娘忠心耿耿从无坏心，我生你气干什么。可你笨是真笨了些，你真正该明白的事，你到现在连个边儿都没摸到。你坐下，听我跟你说。”就听璎珞取笑她，旋即正了脸色拉了明玉的手让她重新坐下。
“尔晴这事，就算是宫闱丑事不好张扬，可她贴身跟了娘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娘娘又一向仁慈宽厚，怎会一朝传出人染了疾就即刻放人出宫养病，且只无声无息令喜塔腊家人将其接走了事，却一不赐太医，二不赐药品，三不赐财帛，甚至懿旨上多一句安抚慰劳的话都没有？什么都没说，便是已经什么都说了，喜塔腊家的人此刻只怕杀了尔晴的心都有，若家主狠心一点，过几日便给她报个病逝都不意外。”
明玉倒吸一口凉气，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没出声。
昨夜小全子受命于璎珞，躲暗处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侧殿，明明可以从一开始就阻止尔晴进入偏殿，却眼睁睁看着她进去再抓人。
如果一开始就阻止尔晴进入偏殿，她爬龙床的心思便终究只是心思，娘娘就算最终会将她遣离身边，却总是会因事情并未真正发生，绝不忍苛责，只会让尔晴顶着皇后娘娘最器重的贴身大宫女名头风风光光离开。
可璎珞生生等到她溜进去后再报李玉抓人。尔晴一不伺候皇帝二不值夜偏殿三无帝后旨意，却觑李玉只稍微走开一点的空隙在皇帝睡熟了的时候偷进偏殿，谁知道她是要爬床还是要行刺。
皇后下那道懿旨时，就已知道尔晴最终会是什么下场。只因她犯的已不是爬床不成的过错，而是窥探圣驾的死罪。事涉的不止皇帝体面，还有安危，身为六宫之主，再宽仁也只能下重手。
“方才禀报娘娘的时候，我看她神情，她怕是一听便知道我本可以一开始就阻止尔晴进入偏殿，故恼了我。”璎珞叹口气，苦恼道，“只怕这回娘娘是真的要不理我了。”
明玉听到此，才算是真的明白了。她肯定地说道：“璎珞，你做得对。”
“你不觉得我心肠太狠手段太毒？”璎珞自嘲道。
“换了我是你也会一样，宁肯娘娘恼了我，也一定会这么做。”明玉咬唇，像是给自己下了什么决心，“只有真正东窗事发，尔晴才会这么快就被撵出去以绝后患。为了娘娘好，我就做个恶人又怎么样？”
“我知道娘娘只是要你从我这知道昨夜究竟出了什么事，免得日后不知内情祸从口出。”璎珞握住明玉手，“这些污糟算计，却只是我自己要跟你说的。你可明白是为什么？”
明玉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怎么答，但却极是坚决地重重点了下头。
“明玉，你我既然都是一样的心思，咱们以后一心好好照顾娘娘便是。”璎珞微微一笑。她说这些只为试探，明玉给出的答案是她想听到的。即便明玉的回应无法令她满意，也已经知道有她魏璎珞在一天就休敢对娘娘生出异心，否则尔晴的前车之鉴就在那里。
“嗯，璎珞，今天我算真服了你，以后我都听你的。”明玉爽快道。随即便开始为她发愁，“你方才说，娘娘真的恼了你？你要不去求求她，娘娘一向心软的，又最喜欢你了。”
“娘娘正在气头上，略等等吧。”璎珞苦脸道。
这一等便等到重阳节。
自尔晴被处置后，长春宫上上下下算是都知道了璎珞的厉害，私下里却笑她跟尔晴鹬蚌相争，倒让明玉这个渔翁得了利。如今明玉俨然成了皇后身边第一人，到哪都听一句“明玉姐姐”人人捧着。
明玉却似一夜长大，不再为这点跟红顶白心生忧喜。旁人听她使唤，她听璎珞交待，凡事只为皇后娘娘着想。
这些日子璎珞都没主动往皇后跟前凑，老老实实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养伤练字，只从明玉小全子那里听听消息或交待些事。虽然足不出户，长春宫的日常琐事安排起来，她却比以前更加得心应手。
这一晚，璎珞正练着字，却听珍珠说太后明天要举办重阳小宴，皇后明明精神不佳身子也不爽利，却不听明玉苦劝，强撑着硬要去参加。明玉实在无法，便让珍珠过来报信给璎珞知道。
璎珞一听，不由分说扔了手中笔，疾步出了自己屋子进了寝殿，径直跪倒在皇后脚边，一言不发。
皇后正由明玉伺候着拆下凤钗准备安置，从镜中看了她一眼，似是半点没有意外她的到来，只淡淡道：“明玉，你先下去吧。”
全看你了。明玉给了璎珞一个加油的眼神，便称是退下了。
等寝殿只留下二人，璎珞还是一言不发，却没等皇后叫起便默默起身，将前头明玉没来得及做完的差事接了过来，皇后平静地端坐不动任她服侍，也不催问。
二人皆不说话，彼此视线只从镜中偶尔相交。璎珞看见娘娘脸上卸了胭脂之后比先前苍白不少，皇后看见原就清瘦的璎珞又更纤细了些。
待璎珞服侍完停了手，方又跪下：“娘娘，璎珞是个小人，自己心思恶毒，看别人心思也恶毒。您怎么打我骂我不理我都好，可这重阳小宴，您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太后设宴，本宫不能不去。”皇后淡淡道，“你不用再说，下去吧。”
“娘娘一定要去，带璎珞去。”
“你伤未好全，不要胡闹。”皇后皱了眉。
“娘娘若是心疼璎珞，便不要去。娘娘非要去的话，璎珞必得跟着去。”
“魏璎珞，本宫不是唐僧，你也不是孙悟空。”皇后倏地站起，叱道，“你以为本宫离了你，就会被妖精吃了吗？”
这话说得诛心，璎珞于情于理都该赶紧请罪，可她着急娘娘明知外头的人进不了长春宫却主动走出去送给人机会，便仗着往日娘娘从来见她一卖乖就没了辙，觍着脸膝行几步凑到她跟前，小心牵了牵她裙角，讨好地笑：“娘娘也听过西游的书？”
见她满脸期待地仰头眼巴巴瞅着自己，便似条等着主人投喂的小哈巴狗，富察皇后心中对她那点原就不够坚持的恼怒一下子烟消云散，忍不住噗嗤一笑，伸指戳了下她的脑门：“本宫看的是刊本。”
璎珞顺杆就从地上爬起来，改拉了她的衣袖撒娇：“娘娘，别去好不好？”
皇后轻轻叹口气：“璎珞，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得去。”
高贵妃为构陷她在太后眼前害了一条人命，虽被璎珞临机应变挡回去，反让高贵妃被太后下令拆了她的戏台烧了她的戏服，可太后皇后二人心里都清楚，整件事追根溯源，只因她被璎珞哄着脱离了片刻皇后身份，做了片刻的富察容音，扮了一回洛神起舞，方引得宫女纷纷效仿，乱了宫里规矩。
没多久又是裕太妃在太后的寿康宫被雷劈死，皇后为保璎珞直接下皇后懿旨拆了事发的佛堂，虽说当时太后人去了圆明园，事急从权四个字却掩不了皇后越过太后插手到寿康宫的事实。
近来她又打了璎珞撵了尔晴，不管内里多少缘由，外面看起来就是皇后如今竟对最贴身的人都严苛磋磨起来。
事不过三，这次重阳小宴既是太后设的，皇后再怎么不想去也得去太后跟前露个脸。否则太后一则面子挂不住，二则这么久见不着人疑起她昏聩又或恃孕而骄了，到时真正为难的是皇帝。
“是璎珞拖累了娘娘。”璎珞低头轻轻说道，随即抬眼直视皇后道，“娘娘，璎珞不再拦着您去，您也别再拦着璎珞跟您去。就算您不带奴才去，奴才也会自己偷着跟去。”
“你呀，还真把自己当成孙猴子了。”皇后看她坚定目光，知她心意已决，无奈莞尔，又感于她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忍不住再伸指点了下她脑门，把她这些日子避着自己的私下布置戳穿，“长春宫就是你给本宫这个唐僧拿金箍棒画的平安圈吧？”
璎珞知她这是同意了，心中总算略定，口中只说：“璎珞若是孙猴子，娘娘便是如来佛祖，璎珞怎么翻筋斗都越不出您的五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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